一念缘起。

【银土】都说了是一辈子的事(短完)

十二月的江户,寒冬严实地笼罩着整座城市。平时热热闹闹的歌舞伎町也只有在这个时候冷清了点。来往的人都将脸深深埋进温暖的围巾里,只露出两只眼睛,缩着身子匆匆而过。各式各样的商店橱窗,就连平时最吸引人眼球的高天原,在他们看来似乎也只是大街上无关紧要的一个摆设。偌大的街上,不变的,只有那整齐地穿着黑色制服,凶神恶煞地巡街的真选组队员们。

舒服地窝在家里的银时褪掉了最近所有委托的事务。即使新八时不时地从武馆跑过来,看到自己消极怠工的模样大吼大叫,银时也照样抠着鼻孔一脸无赖地宣称反正这个月房租还没来催。

你需要交的不仅是这个月的房租,你根本就已经欠了好几个月了吧!面对如此不称职的上司,新八也只有吐槽的份了。快圣诞节了吧,还是叫银桑和神乐酱到大姐家去过平安夜吧,呆在这里冷清死了。新八转过身关上万事屋的大门,在门完全关上之前新八看到银时裹着被子缩在沙发上,两眼望着窗外。这几天天气一直不太好,太阳先生罢工了,天就一直阴阴的。会下雪么?新八沿着楼梯往下走,迎面一阵寒风令他不自觉地打了个哆嗦。比起漫天飞雪,还是更期待明年的樱花呢。

已经多久没看见他了呢?十天?一个月?或是更久。新八走后,家里又只剩下自己。神乐带定春出去玩了,果然是年轻人了,精神就是好。阿银我已经离30不远了呐。说起年龄,那家伙好像比我小吧。真好呐,又年轻又受人欢迎。不对我干吗一直这么死气沉沉啊,这是少年热血漫应该有样子么?不妙啊这种感觉是怎么回事?再这样下去收视率会跌爆的吧,节目会被腰斩的吧。我不要,都已经到年底了,年终奖金我都还没拿啊。

银时起身丢掉身上的被子,随手将衣架上的绿色围巾绕在脖子上。主角就要有主角的样子。好,接下来是去玩小弹珠、小弹珠还是小弹珠呢?啊,口袋里好像没多少钱了,果然还是去玩小弹珠吧。

这样想着就拉开大门。呼,外面还真冷啊。银时搓了搓手掌,双手交互差劲袖子里。不妙,还是好冷,突然不想去了怎么办?如果不去的话那我刚刚漫长的思想斗争算是怎么回事?如果不去触发不了接下来的剧情的话作者会杀掉我的吧。要不猜拳吧。赢了就去输了就不去。喂,谁来跟我猜个拳啊。

呆立了老半天,银时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嘁,什么思想斗争啊,阿银我是寂寞了啊,只能自己跟自己吵了啊。慢悠悠地迈着步子下楼梯,从刚才去某个身影就一直在脑海中挥之不去。哎呀,总想着他干吗呀那个工作狂,反正这个时候他也不可能出现在我……

意外地看到本尊,银时的脚步顿时僵住了。

面前……

因为延迟才吐出来的完整结论一下子被事实反驳了。

被注视的人刚从售货机上买了一包烟,缓缓抽出一根,叼在嘴里,掏出蛋黄酱形的打火机,噗哧,然后深吸一口,又缓缓吐出一缕烟云。明明是很利索的动作自己却看得很仔细。那人一手衔着烟,很好看的姿势,然后像是察觉到什么似的转过头来面朝自己,眼神落到自己身上依旧波澜不惊,眉毛倒是挺诚实地皱在一起。

“万事屋?怎么是你?”

“真不好意思打扰到副长大人巡逻了。”银时换上痞痞的笑容,“阿银的家就在对面哦。”

“这样啊。”丢下一句话,土方不想再跟这个无业游民多嘴,正想走开。

“那副长大人怎么在这儿?总一郎君呢?”

“不是总一郎是总悟。那小子又不知道跑到哪里去偷懒了。”土方只得停住想踏出去的脚步,脸上有些许愠色,“我还要巡街,先走了。”

“那副长大人也可以偷下懒吗?”

“什么?”

“啊……不。我是说……”银时笑着挠挠头,“一起去玩小弹珠,不对,是一起去吃个饭什么的总可以吧,反正现在快到中午了。”

说出这番话的时候银时心里有些忐忑,口袋里的零钞根本不够吃一顿午饭。而且前提是,多串君正用一种奇怪的目光看着自己。完了绝对会被拒绝的吧。

“那走吧。”

“诶诶?”这下银时吃惊了。这这这……这就答应了?!等等我没认错人吧。他是多穿吧。照理来说多串难道不是应该瞪自己一眼丢下一句“老子才不要去”然后转身就走的吗?呃,这种抖M的想法是怎么回事?阿银我可是正宗的抖S啊!

“多串?”小心翼翼地叫着对方的名字。

“到底谁是多串啊?你走不走啊!一下子瞳孔就扩散了,火气还是那麼大看起来的确是多串。

“答应得这么爽快,阿银我有点受宠若惊啊。”

“嘁,白痴。”土方扭过头,“看你这个样子肯定是没钱吃饭了吧。还是去那家店吧。”

银时捂住嘴巴,似是抑制笑声的样子。温柔的多串我果然还是没法抵抗啊。拽过土方插在口袋里的手,在对方惊异地转过头时凑上身去,轻啄对方微红的脸颊:

“阿银我好感动啊。还有,红围巾果然很配你呢。”

“白痴说什么蠢话。只不过是因为天气冷而围巾只有这一条而已。”土方急着想推开拥着自己的银时,下意识想要拔刀却在触碰到什么凉凉的东西后停住。

“这是……”

“好巧啊。”银时紧抱着怀中的人,抬起头,

“大概是今年最后一场雪吧。”

不知是什么缘故,这场雪竟断断续续持续了几天。似乎下雪是圣诞节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但这场雪仍然长得不可思议,就像阿妙主动邀请大猩猩来道场过圣诞节一样,太令人不可思议了。

什么?!大猩猩也要来?!这可是成年人的狂欢派对啊,大猩猩就应该被关在动物园的笼子里吃香蕉啊!新八的新八姬在听到这个消息之后裂了道缝。

果不其然,正是傍晚时分,阿妙家的大门被拉开了。门后是穿着笔整的西装,手里捧着一束玫瑰,看起来人模人样但实际上还是大猩猩的大猩猩。而对方正一副家常便饭的样子,脱下鞋,嘴里喊道:“阿妙,啊,抱歉我回来晚了。今天工作也好忙啊,因为是圣诞节就找了两个同事一起来。唉,单身的男人没地方去啊。阿妙你不介……啊呀!”

动作比说话还快,先一锅子砸过去击中目标,阿妙又罗刹上身似的:“大猩猩用不着那么多话!还有这里不是你家,要回家回你的动物园去!”

望着被打飞的上司在空中掠过的轨迹,两位同事一脸见怪不怪地吐着槽。

“就说近藤老大打扮得太夸张了。”

“就是,大猩猩用得到穿衣服么?”

“就是……什么就是啊!大猩猩……啊不对是近藤老大怎么不用穿衣服!他是我们的大将啊,好歹照顾一下人物设定啊!”

“人物设定里大猩猩的属性就是大猩猩不是么?然后技能是跟踪,必杀技是裸瞎你眼。对了土方先生,根据人物设定你应该在这里被我杀死。所以安心地去死吧土方先生,真选组副长的宝座以后是我的了。”

“那是什么人物设定啊,那根本就是蓄意谋杀吧总悟你这混蛋!”加农炮弹呼啸着从耳边射过,在外墙上炸开了大洞。

“喂!这可不是你们的屯所!大猩猩!这算什么?!破坏民居吗?!”阿妙一拳一脚地殴着不知何时爬回来了的近藤。

“阿妙小姐非常抱歉!我会派人来维修的!在那之前住在这里不安全,还是跟我会屯……哎哟!”即使被揍得鼻青脸肿,近藤还是舍身贴了上去。

准备躲开下一轮攻击的土方意外地发现对方不知踪影,转头一看,抖S小鬼早已和万事屋的中国女孩拉开架势。

“呵呵,怪力猩猩女,果然在大猩猩家就能看到你啊。”

“不是怪力猩猩女,是歌舞伎町女王阿鲁。屁股都没擦干净的S小鬼还是乖乖回家拿纸吧。”

“等等!神乐酱!在这里不吐槽那个‘大猩猩家’真的不要紧吗?”尽职的新八急急忙忙从里屋跑出来,一不留神在台阶上绊了一跤。

“喂总悟,住手不要打了。”

“嘿,S小鬼,你妈妈叫你认输哦。”

“才不是妈妈呢,过路的老太婆而已。”

“光性别就不对吧!”

嘁,真是的。看着庭院里打得不可开交的两对,自己再站在这个就像个笨蛋吧。土方转身脱下鞋,走进里屋,顺便把新八姬捡起来还给还在找新八姬的新八。

在对方道了一声谢后,土方问道:“你姐姐不是一向很讨厌近藤老大的么?怎么这次……”

新八扶了扶镜框,无奈地叹了口气,右手大拇指点了点正在里屋火锅旁大吃特吃的卷毛:“还不是银桑的主意。说什么反正近藤局长也会偷摸着进来捣乱倒不如一开始就请进来再直接KO掉。”

烂主意果然只有烂卷毛才想得出来。

既来之则安之。况且这架也不是一时半会就能停的。没有一团糟的圣诞节就不是银他妈了。

走进主客厅正巧与银时抬起的眼眸对视,慵懒的猩红色瞳孔下隐藏着淡淡的笑意。被长时间注视着的土方有些不自然地挑了个距银时较远的座位坐下,就是不去看他。察觉到对方噗哧一声笑之后狠狠瞪了回去,却没想到对方更加无抑制地笑出声来。土方又恼又羞,干脆不理他。三两的回合下来,虽彼此无语,但心知肚明。直到新八招呼着打得精疲力竭的四个人进屋吃饭才打破了沉默。

转眼已是深夜,屋内仍是一片灯火通明。大家的晚餐还在继续,准确来说这已经不算是在吃饭了。胡乱地拼着酒,嘴巴里嘟哝着只有自己听得懂的话,猜拳什么的早已顾不得规则,折折腾腾知道肚子又酸又胀才消停下来。银时放眼望去,之前闹得疯的人已然悉数倒下。

S小鬼和神乐斗累了相互枕靠在一起。

“怪力女……去死吧……混蛋土方……”

“噗哈哈……给我……乖乖……呃……乖乖跪下……S小子”

果然是小孩子啊。都说了不要那么多酒了嘛。算了算了喝都喝了,下不为例啊。瞥眼故意略过躺得四仰八叉的大猩猩,身旁的阿妙难得安分地醉倒过去,趴在桌子上,两颊通红,右手还抓着正往下滴酒的酒瓶,左手抓着一把淡棕色的毛。等等……那该不会是……果然!大猩猩头顶右侧明显多了一块头皮,还有那眼角微妙的泪珠是什么情况?绝对超痛的吧!

银时看着一脸满足地睡着的阿妙,心领神会地笑笑。阿妙不可能对那只大猩猩毫无感觉的吧,不然怎么会听取了自己醉翁之意不在酒的建议,而没有邀请九兵卫呢?

“这下……就剩下我们俩了吧……”银时回过头望向对侧的人,“多串君。”

土方少见地没有还嘴,偏过来的脸上带着几分醉意。大概是知道自己不胜酒力,所以只拿小盅喝吧。可那微红的脸颊又分明是醉了。

屋内此时又恢复了安静,几丝凉意从门缝中袭来。

银时摇晃着站起身来,眼前一阵晕让他在原地停留了几秒,甩甩头,慢慢地,一步一步,朝着那个黑色的身影走去。

土方没有对此作出反应,只是一杯一杯灌着酒。直到那个白色身影停在自己面前,抓住了自己握着酒杯的手。皱眉看向对方,意识有些模糊不清,声音像是从渺远的地方传来,看着对方一张一闭的口型,依稀感觉到对方在说些什么。

“陪我出去吹吹风。”

真是的,大冬天的出来吹个P风啊。等土方反应过来时,早已被银时拖至街上。迎面而来的凉风让土方的酒醒了不少。将脸埋进红色围巾中,呼出口中的热气,斜眼有些不满地看向走在自己身边,还硬拽着手不放的白色天然卷。像是察觉到自己的目光,对方转过脸来朝自己笑了笑,绿色的围巾围在脖子上。

看到围巾,土方感觉到脸上一热,急忙将脸埋得更深。这个家伙,先强抢了自己唯一的围巾不说,还硬送了自己一条红围巾,偏说是什么交换定情信物,真不知道他脑袋里装的是红豆还是巧克力巴菲。等等,这两样有什么区别么?怎么开始吐自己槽了?所以说天然卷都不是好人啊!

正当土方暗自腹诽时,银时开了口,不大的声音在空旷的街道上听得真切:“雪下得大了啊。”

土方抬头,的确,刚出门时仍是纷扬小雪,现在似乎大了不少,漫天鹅毛飞舞。伸出手,雪花落到手心,不一会儿便化开来,留下一滩晶莹。越来越多的雪落到手上、袖子上、衣服上。混杂着凛冽的寒风,贴着地面而吹来,一袭扬起雪花满天,犹如风吹落樱。

土方掸了掸袖子,怕冷似的将手交互在胸前,又甩甩头发,可以感到头上已经积了很多雪。

“等等别动!”

一双手猛地抓住自己的肩膀,迫使自己停下了一切动作。土方怔怔地看着眼前突然兴奋起来的卷毛。

“干吗啊快点给老子松手。”即便是这么说着,土方还是没有动一下。

“我突然发现……”银时眯起眼睛,视线在土方脸上来回梭巡,然后像是发现了什么似的一手捏住下巴,嘴角泛起笑意,“如果多串君也和阿银一样是少年白的话,说不定很有夫妻相哪!”

终于承认是少年白的吧!啊不对!

“谁是你那副蠢样啊!”土方挣开银时的手,不爽地将头发上的雪系数掸落在地。

没有吐槽那个夫妻吗?银时在心里一笑,其实早就默认和阿银我是夫妻了吧,只是嘴上不承认吧,多串又傲娇了吧。

见土方赌气一般不理自己一直往前走,阿银笑着跑两步跟上,又回到肩并肩的最初状态。

“和阿银长得像不好么?”

“怎么说阿银也是第一男主角啊。在人气投票上唯一压倒多串的人啊。”

“多串等等让我再看看嘛!”

“诶怎么走得更快了?喂这不是在竞走啊!”

终于在土方走得有些气喘吁吁的时候,银时才又一把抓过他的手,大概是运动后的缘故,土方的手格外暖和。

“多串真小气啊。只是让阿银想象一下都不行么?”虽然是埋怨的语气,银时始终笑盈盈地看着对方。

除了急促的喘气之外,土方的神色一直很平静。

“你会看到的。”

“诶?”

“都说了你会看到的啊!等我老了不就行了嘛!白痴!”土方这才转过头来正视自己,眉头轻皱,语气里带着些许不耐烦,但似乎还有别的意味。

这下轮到银时惊愕了。

雪不断地落在两人身上。

不妙,有种奇怪的感觉啊。胸口疼疼的,脸也开始发烫了啊。

银时低着头干抽了几下鼻子,呼出湿润空气,像是用平常吊儿郎当的语气:

“多串真是狡猾啊。万一阿银我看不到怎么办啊?”

万一那时我们早已分开怎么办啊……

心里一直不敢承认的事实,以他们的身份,一旦攘夷与幕府起直接冲突,挑起战事,他们都不可能独善其身,而这只是时间的问题。心里一直不敢去试想的未来,便是无尽的分离。

他们之间,不可能有永久的幸福,这一点是在决定交往之时就已经定下的。

银时不知道会不会只有他一个人考虑了那么多。

“嘁,会说这种丧气话还真不像你。”

银时抬起头,对面的人难得舒开了眉,伸手从口袋中掏出一根烟,点上,呼出一缕烟雾。

“只要你保护好你的死鱼眼不被我戳瞎就一定看得到,白痴。”说完还是忍不住抱怨几句,“你老了以后头发不会变白才狡猾咧。不过,哼哼,脱发什么的我还是很期待的。”

多串……

“喂你干吗。在大街上你乱发什么情啊!”土方使劲推开想要撅上来的嘴,露出空档被银时一把抱住,“让开啊死卷毛!”头被迫靠在对方肩上,察觉到血脉快速涌动,那双手是如此有力,像是要把自己揉进她的身体一般。

“银时?”

“十四,我们会这样一直下去的吧。”

不会有想象中分离的一天,仍旧会在热热闹闹的歌舞伎町。无所事事地在万事屋生活,每周一准时出门买《JUMP》,有时在街上遇见正在巡街的你,被喊作多串后一脸凶相地瞪过来,明明装作讨厌对方却只因相遇而心情大好。似乎忘记出门的初衷,不由自主跟上对方的脚步,想牵手便牵手,你恼羞着脸,我无害地笑,直到蓬勃的朝阳化作西天的晚霞,我们依旧携手在琥珀色的大道。

那样……如果真的能那样……

“会的,一定会的。”感觉到怀里的人逐渐回抱住自己,字字的承诺震荡着心。银时不在回话,那是他们之间的承诺,是他们一生中最为奢侈的愿望。

雪渐渐小了起来,土方头上的白雪也渐渐融化不见,银时带着些许复杂的心情揉了一下那团黑发,笑笑说:

“果然啊……”

“什么?”

“还是更想看到明天的樱花啊。”

 

启程之日(续)

多串:

听到阿银这样叫你,想必你又要跳脚起来了吧。真是的,同样的槽点吐了那么多年。不知不觉,多串这个称呼也叫了那么多年了啊,时间过得真快呐。

说起来这还是阿银第一次给你写信啊。蔷薇流氓的那封……嘛也不算啦又没内容。我发誓这是封深情的信哦,土方君!

今天早上起来的时候,阿银我看到神了哦!是真的神哦!那个模样,我即便是老花了也一眼就能认出,他就是我常跟你提到的,影响了我一生的我的导师——松阳老师。过了这么多年,他的容貌一点也为改变,浅棕色的长发,和蔼的目光,我好像一下子回到了少年时候。松阳老师在上面讲话,我却在下面自顾自打着瞌睡,老师的教鞭落了下来,轻轻的,像老师的手,轻轻的。

“银时,是时候了。”

正当我沉浸在重逢的喜悦时,老师的话令我心脏一缩。

时间到了,我的时间到了。

我该如何阐述我当时的心情呢?

只知道慌乱中我的眸子锁定了还在床上酣睡着的你。

不知何时,我们开始习惯接受在一起的这个事实,也记不清到底是谁先向对方伸出的手。而那种感天动地的告白更不可能在我们两个大男人之间发生。也许是因为我们俩太过相似,相似到只要按照自己的思路就可以猜出对方的想法。那种不用言明便可心领神会的感觉,自我退出攘夷队伍以后便感受不到了。而你的出现唤回了那种感觉,那种与生俱来的,默契。

一直到现在,我们依然默契得你做饭来我刷碗,或是同时冒出一起去以前老爷子的那家店喝杯小酒的想法。现在的店长和他老爸一样,善良又热心,见到我们来总是热情地端上为我们特别做的晚餐。记得一次你在吃完面后,借着几分醉意,略带伤感地说:“老爷子的味道,再也吃不到了啊。”我握住你的手,两颗沉重的心靠在一起。我们都知道,老爷子去世带给我们的打击远比想象中的大。

真是的,干吗说到这个话题啊,整个心情就郁闷了啊。多串,我要先去吃老爷子做的宇治银时饭了啊,绝对会被你说狡猾的吧。

的确,我的无赖,你学不来。

你说我是流氓,是天下第一的小混混。我笑你是税金小偷,是只顾救人的笨拙警察。我们不是英雄,更不是救世主,他们天生就要接受血与火的洗礼,而我们要的,只是守护着的东西,片刻的安宁,你的真选组,我的万事屋,我们的江户。

而自从大猩猩顺利把阿妙娶回家后,我们守护的范围不自觉地扩大。记得新婚那天,万事屋和真选组难得和平地坐到一起。场面不大,只邀请了少数亲朋好友,但现场依然很热闹。平时一脸严肃的真选组队员们喝得面红耳赤,东倒西歪地围着饭桌跳舞。如果说这是流氓们的聚会也不过如此吧。

不知是谁首先端起酒杯:

“祝局长和夫人百年好合!”

“不对!是祝局长少挨点打啦!”

“你们都错啦!局长希望的是早生贵子!”

嘴里糊里糊涂地吼着祝贺词,最后大家的酒杯碰到一起,清脆的一声。

这时,吉米君轻轻推门进来,走到坐在座位上静静喝酒的你的身旁,弯腰在你耳边说了几句,只见你握着酒杯的手顿了一下,然后脸上漾开淡淡的笑容。

我大概猜到你交代吉米的事了。

吉米离开后,我邪着笑容凑了过来。仿佛早就知道我的动作,你并没有作出多大反应,只是继续看向今天最幸福的那两个人。

大猩猩穿着笔挺的黑色西装,鲜红的领带系在喉间,上衣口袋里还别有浪漫的插了一朵玫瑰,看起来挺“帅气”的。如果有什么能让一个久经沙场的男子感受到家的温暖,让他将沾染鲜血的刀收进刀鞘里,阿妙恐怕就是那把刀鞘吧。嘿,看来这把刀鞘比起刀更加锋利啊。

大猩猩一口一口吃着阿妙亲手喂给他的做了一下午的暗黑物质啊不对是炒蛋,眼角泛着泪花。大概只有今天,那泪花是不同的。

你面带微笑看着自己视如大哥的人,想必你也感受到了,那种家的味道,一辈子都忘不了的味道。

我将你揽进怀里,你破天荒地没有推开我。

我笑道:“我好像看到了他们老夫老妻的样子了呢。”

“啊。”你轻轻应了一声。

“一定会很聒噪吧。”

“是融洽啊白痴。”你将头靠在我肩上,手里揪着我的衣服。

我知道,你比谁都渴望那个人能幸福。

现在,他们真的很幸福。

记得很久以前,我也曾想象过我们老夫老妻的样子。但那也只是想象,只会是想象。我并不奢望背负过杀戮的我们能获得长长的阳寿。然而事实总是那么出人意外,就像午夜档的电视节目,眼看着就要被腰斩但还是幸运地存活了下来。

天知道我是有多么庆幸,庆幸我们活着的地方是银魂,不是冷酷的历史教科书。

如今,我终于看到了你年老的样子。不是我想象的满头白发,你的头发仍比同龄人要黑,只是中间会掺着几根青丝。起初,我总是忍不住想要帮你把白发拔掉,你一边推开我的手,一边吼着:“你不是想看我头发白了以后的样子吗?那就不要拔啊。”久而久之,我也渐渐习惯了这样的你。得意的是,我也没能让你看到我秃了的样子。

你抽烟的坏习惯直到现在也没改掉,肺病像恶魔似的缠着你。每天早上,你总是咳个不停,还摆着手示意你没事,那种简直要把肺咳出来的样子你知道我有多担心吗?不是没见过,曾经那个温柔的女人,你曾经喜欢过的女人,就像这样在床上不停地咳嗽,脸色越发苍白。然后,我亲眼看见,那从指缝中溢出的鲜血,滴在雪白的床单上。然而,你咳嗽时我能做的,只有迅速把药和水递过来,然后轻拍你的背。

你接过我手中的药和水,熟练地服下,抬起杯底,水顺着你的喉咙流下,喉结动得干脆,一如你第一次跟我拼酒一般。

然后你把杯子搁在床头,拉着我坐在床沿上。

“今天腿有疼么?”

我摇摇头。

那是很久以前落下的病根了,是刀伤,伤口颇深,损坏到了筋骨。那是高杉砍的,像泄恨一般。当时的状况已经记不清了,只知道那是鬼兵队和幕府的最后一战。战后,高杉不见了,假发也失去了消息。

因为没有及时治疗,就这样留下了后遗症。

谁能想到当年那个叱咤风云的白夜叉,现在只是个腿脚不方便的老头。

生老病死,我们终归只是凡人,也是罪人。

好像只有受点苦,我们才能笑着对上帝说:“你是公平的。”

你是对的。

然而上帝还是眷顾了我们。

它给予了我们身边的人幸福,给予了我们安宁。

大猩猩的婚礼上,你看着他们,我看着你。我亲口说出了你的想法。

终老。

我们是地狱的恶鬼,自然不能善终,而他们有着干净的灵魂。

相守到老,才能感到真正爱过。

前几天还看见他们相互搀扶着去散步呢。岁月在他们脸上留下了痕迹,但在我看来,他们依旧守着那颗热恋的心。

多串,你一定也感受到了吧。因为此刻我的心情便是那样。

多串,我真的……

我真的不想走。不想离开。

想一直陪在你身边。

可是我的时间已经到了。

化作千风的曲调已经响起。

一想到当你醒来,发现我已经离你而去,你会怎么样?

面对着已经冰冷的身躯,然后是漆黑的棺木,意识到曾朝夕相伴的人已不再,你会怎么办?

再也没有人会惹你生气跟你斗嘴,吵吵闹闹地跟你挤在狭小的屋子里;

再也没有人固执地掐灭你的烟头,然后将嘴凑过来无赖地索吻;

再也没有人跟你争蛋黄酱好吃还是甜食好吃;

再也没有人陪你瞎扯着年少的趣事来度过闲暇的午后;

再也没有人在你咳嗽时急忙递水送药;

再也没有人,比我更爱你……

你也许会说我傻,明明早就做好了回老家的心理准备,何况这次是我们没有预料到的善终。而且我也知道,你原比我想象中的坚强,你可是大名鼎鼎的鬼之副长啊。

是啊,这已经是我能想到的最好的结局了。

多串,等我走后,搬去跟总一郎君他们一起住吧,相互照应会让我比较放心。嘛,就算我这么说了你也一定不会去的吧。这次就听阿银一次好不好?你尽可以埋怨我,骂我,责备我为什么扔下你,为什么要比你先走,只要你好好照顾自己。

最后我能做的,只有提前将药和水放到你床头,然后俯下身亲吻你的嘴角,轻吟一句我爱你。

我知道你会像记住你大哥、三叶小姐、伊东那样永远记住我,即使其他人随着时间而遗忘,你仍会记得我。

我此生已无憾。

PS:堪七郎把他和新婚妻子的照片寄过来了,就放在书桌上,是个黑发的漂亮男人。你看,多像当年的我们。

                                            永远爱你的

                                              坂田银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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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几年前打在网盘里的,今天整理居然翻到了hhhh

拿来存一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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